九月九日望鄉(xiāng)臺,
他席他鄉(xiāng)送客杯。
人情已厭南中苦,
鴻雁那從北地來。
重陽節(jié)這天,古代人都會與全家人一起登高,希望能躲避災害,因此,這一天又往往承載著沉甸甸的鄉(xiāng)愁。而恰在這一天,詩人王勃在四川的玄武山為朋友餞行。他心生感慨,把玄武山稱作“望鄉(xiāng)臺”,而把餞行的宴席稱作他席,本該與親人團聚登高的日子,卻在他鄉(xiāng)為客人送行,個中苦愁難以言喻。就是這樣一個透心悲涼的時刻,鴻雁正從北方往南飛來,又平添了幾分悲愁,使本來已經(jīng)飽受蜀中之苦的他,更加懷念他的故鄉(xiāng)山西。
這首詩應為王勃被貶蜀地時所作。初唐詩人素有神童之稱,六歲就能賦詩,九歲就能指出顏師古注《漢書》的諸多錯誤之處,十歲飽覽六經(jīng),十四歲以前已經(jīng)遍曉儒學、醫(yī)學等領域的經(jīng)典。與當時的求仕之人一樣,王勃一方面走“終南捷徑”,以詩文名動天下,并請當時名流向皇帝獻詩賦文章,唐高宗讀了他的文章,連連驚嘆他是“我大唐奇才”;另一方面通過科舉考試進入官場。一般人兩條路走通一條已經(jīng)難得,而他兩條路卻都走的極為順暢,不到20歲就做了官,成為當時最年輕的朝廷命官。
然而可惜不久,他卻因為一篇《檄英王雞文》惹唐高宗生氣。當時沛王李賢與英王李哲斗雞,時任沛王府修撰的王勃為了給沛王助興,就寫了這篇文章。不料唐高宗知道后很生氣,說二王斗雞這樣玩物喪志的事情,你不勸諫,反而以“檄文”這樣嚴肅的文體極盡戲謔之能事。算起來,這不過是王勃恃才傲物的一篇弄臣之作而已,但在唐高宗看來,卻有挑撥皇子之間關系的嫌疑。于是王勃被逐出沛王府,流落到了蜀地。
盡管他因為個人遭際,然而詩歌中卻難掩盛唐的氣象,悲而不憫。詩圣杜甫與之相比,其寫秋天的詩歌則又悲又憫,“萬里悲秋常作客,百年多病獨登臺。艱難苦恨繁霜鬢,潦倒新停濁酒杯。”盡管詩歌的意境更加雄渾壯闊,但盛唐的氣象已經(jīng)消散了許多。
當下正逢盛世,中華民族將再一次迎來民族復興的偉大時刻,時間的坐標與王勃這首《蜀中九日》的創(chuàng)作時間同為國運蒸蒸日上的上升期,社會、經(jīng)濟、文化、民生高速發(fā)展,人口流動量大,于是鄉(xiāng)愁成為人們此時的心靈主題。所不同的是,今天的我們有發(fā)達的交通、通訊技術,可以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與親人互訴衷腸,但這鄉(xiāng)愁的心境,卻是中華民族數(shù)千年積淀下來的文化認同,釀進了中華文明這杯浩瀚七千年的老酒里。